鋼琴聲自隔壁傳來。我不知道她彈的是什麼歌曲,只覺得好聽。坐在床上,貼著牆壁,我靜靜聽著。接近夏季尾聲,什麼痕跡什麼記憶都沒有留下,夏天要離開了。望著眼前的書櫃,空空蕩蕩,一本書、一張專輯,或是一部電影DVD,都沒有被我放在其中,全拿出來放在行李箱裡。沒錯,打開書櫃,一本本拿出來,一張張疊起來,被我小心翼翼地收在行李箱裡。
「扣、扣扣」
是暗號。她給我的。從某一年的夏日午後,從她親吻著我因熱氣蒸騰而微微濕潤的肌膚那刻起,她告訴我:「以後我要是這樣敲你的房門,你就知道我們要做什麼了。」說著,她以指尖點了我的胸膛三下──扣、扣扣。
她轉開了門把,對我微笑。「今天,是你離家前的最後一次。」她將門關起,並上鎖。隔壁的鋼琴聲猶舊持續著,仍是同一首曲調。她穿著紅色為基底,有黃色太陽花的無袖洋裝,洋裝質料薄,陽光照射下,依稀可見她散發著渴望及滋潤的胴體。她身材維持得很好,儘管生過孩子。
她走到窗台前,面對著我,又笑,撩起裙襬,她沒有穿內褲。「最後一次了。」有意無意地,她輕輕地左右搖擺著,小麥膚色的雙腿直條條地在我眼前晃呀晃。我摘下眼鏡。「所以呢?」我問。
「所以,你會想我的。」放在腰部的雙手鬆去原本握在拳裡的裙襬,她將手移至肩膀,撥下吊在肩上的衣帶,洋裝似乎比羽毛還沒有重量,整件迅速地落在地板上。她轉身拉開窗簾,讓陽光直接曝射進到房間內。窗戶仍是緊閉著。
她又面對我了。全身赤裸。她很乾淨,除了頭髮之外,全身上下皆無體毛。連「那裡」,都如尚未發育的小女孩,一根小小的、短短的毛都找不到。她說她沒有刮沒有剃更沒有拔,她天生就是沒有什麼毛髮的女人。怪異的是,一頭長髮卻多得不像話,甚至比墨水還黑,似乎所有給其他體毛生長的養分都跑到頭上了。
「來吧。」她轉身,上身趴在空無一物的書桌上,雙腿張得開。既然這是最後一次,她對我的邀約,我也已經懶得拒絕。正確來說,我早在那年夏天就被這樣的「儀式」制約。舉起鼓脹的柱狀物,我無意識地往裡面頂。這是她要的,她求的,不算我給的。書桌搖搖晃晃,就如同我目前的思緒以及視野,也呈現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。總是如此,在做愛的時候。
鋼琴聲裡混雜著她的呻吟聲。她的呻吟裡也充斥著琴音。我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持續多久,只知道是時候該射了。因為她已經蹲在我面前,準備吞下從我體內噴出的液體。
「嗯……」她滿足地對我微笑。接著便走進浴室,整理了她臉上的殘餘物以及身下還留有些餘溫的黏液。踏出浴室,我又見到她那張滿足裡卻充滿戲謔的臉。她瞄了下放在我床邊的電子鬧鐘──16:00。
「我得送妹妹去補習班上課了。晚點你爸回來,和他說我大概八點會買東西回來。叫他別煮了。每次都煮那麼多,家裡才四個人,吃不完。」她穿上洋裝,打開原本緊鎖的門,轉身,又將門帶上。
而我,則走到門邊,將門鎖上。拉上剛剛被她拉開的窗簾,窗戶仍是緊閉著。但陽光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猖狂地灑在房間的每處角落,如同要搜索出什麼蛛絲馬跡般。很可疑嗎?是的,的確可疑。
隔壁的鋼琴聲沒有停止,反而隨著她的咆嘯越來越急促。我打開書桌抽屜,本該也如書桌上那樣空無一物的抽屜,有著一張照片。那是一張有著少女裸體的照片,少女皮膚白皙,感覺文質靜弱,下身的毛髮也柔順地生長著,就如少女的個性。只是──
忽然,鋼琴聲停住。我聽見一句有別於她的聲音,稚嫩且高亢。「媽!為什麼妳要和我搶?」
我走到窗台,打開隔著窗簾的窗戶。將照片丟出去,照片隨風飄著飄著,在一個男人眼前落下。男人將照片撿起,看著他聳起的雙肩,我知道他可能生氣了。他抬起臉,似乎打算尋找照片是從何落下的。他對上了我的眼,臉部扭曲,看來幾分可悲,更多是驚恐佔滿於其細節裡。我只是,對他微笑。
心想,「這世界,很空虛。」
--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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