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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片荒蕪,銀白大地勾不起任何多餘的思緒,只有對生存的渴望使人前進,但復仇是他唯一的動力……

 

  在《鳥人》(Birdman : The Unexpected Virtue of Ignorance)的導演Alejandro G. Iñárritu的鏡頭下,廣袤蒼野呈現在觀眾眼前,底下為了生存而掙扎的人們似像幽魂飄行,寒氣籠罩整個故事,冬日的進行一切緩慢,聽來也格外淒涼的配樂裡夾雜了如夢囈般的土語,不禁令我覺得,這所述到底是幻夢?還是真實?

 

  當北美仍幾乎為處女地,除了印地安人部族之間有干戈之外,自外國大舉入侵的白人也屠殺著印地安人,以血淚構築的悲慘世界。男子所待的隊伍被印地安人襲擊,泰半被殲滅。倖存的少數人只能依賴最熟悉地勢的他回到堡壘。然而,卻在這名男子受到母熊襲擊之後計畫產生了極大變化,而他的人生再度因此被扭轉……

 

  觀影的當下,每個畫面都直指「生存的殘酷」。無論是人類的原始野性與動物的本能獸性,都在荒土上盡數釋放。環境所給予的殘忍,是最直接的肉搏、殺戮;對比現今,大部分人們或許不是操起刀槍對幹,卻藉由其他方式給予敵手精神與心靈上的摧毀。然而,何種更狠毒?心理創傷比起肉體的創口還更難治癒。

 

  白人入侵了北美原住民的生活,然而他們入侵的原因也是為了要餬口。在他們的觀點與意識裡,原住民是未開化的、沒有文明的野蠻人。甚至,根本稱不上「人」,反倒更像動物。

 

  可電影卻從主角Glass的視角給出了反思:當「患難見真情」的狀況下,Glass的隊友拋棄了他;而同樣與Glass一樣失去家人的波尼族男子卻拯救了他。到底,「野蠻」是如何被定義的?白人口中的野蠻人卻更見溫柔的神聖光輝;而信奉上帝的白人,反倒悖離教義,卻像贖罪般念著禱詞(在死前的最後),格外諷刺可笑。

 

  導演巧妙融合了東西方的哲學與宗教觀來說故事,搭配上坂本龍一的配樂真是無懈可擊。當然,各要角的表現也都相當優秀。

 

  很喜歡李奧納多(Leonardo Wilhelm DiCaprio)在片中操著一口流利的印地安語。透過鏡頭,聽起來像夢囈,忽遠忽近,飄渺虛無,適合畫面中的白色大地。

 

  電影裡的一幕,他夢見已逝的親兒站在頹壞的教堂裡,鐘沉沉緩緩地盪著。他擁住了兒子,似是欣慰。

 

  頹壞的教堂象徵著他已經崩解但仍存在的信仰。雖然完全融入了印第安人的生活,但他還是隱約抱持著原本的信仰。逝去的兒子站在教堂裡,好像在告訴他──別擔心,我的靈魂已安置天堂。那個無語的擁抱,充滿著寧和。

 

  Glass的妻子所說的一段話反覆出現在電影中:「As long as you can still grab a breath, you fight. You breathe. Keep breathing. When there is a storm. And you stand in front of a tree. If you look at its branches, you swear it will fall. But if you watch the trunk, you will see its stability.」這裡的樹,令我聯想到《聖經》提到的「生命樹」所代表的意涵,永生不墜。

 

  還有一個很清楚的提示:每一場風暴,都是Glass的重生。尤其從馬肚出來的那幕特別明顯。風暴(挫折)過後,他總是能夠得到更多更大的力量,一次比一次復原更多。

 

  挫折,若說是神所賦予的考驗,殺不死你則使你變得更強,這些苦難鑄造了Glass如鐵的意志。

 

  我很喜歡Glass說的一句話:「I ain't afraid to die anymore. I'd done it already.」。是啊!已經心碎的人,怎麼會害怕悲傷?已經死過的人,又怎麼會憂懼死亡?Glass所行就是《聖經》中的名句:「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山谷,也不怕遭受傷害,因為你與我同在;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。(Yea, though I walk through the valley of the shadow of death, I will fear no evil: for thou art with me; thy rod and thy staff they comfort me.)」之體現。

 

  另一句「Revenge is in god's hands not mine.」則是貫穿整部片的中心思想。彷若來自神的諭示,告訴他冥冥之中自有安排。他之所以能存活,表面上是要為兒子復仇所帶來的動力,但或許是有個力量要他不死。因為生命是流動的,他必須前進;因為他仍有未盡的使命。然而那是什麼?無人知道。就連Glass自身也不明白。所以,他交由了「神」,讓神為他做安排。他盡了最大的人力,但終究全憑天命。於是,與Fitzgerald的決鬥,在最後一刻他選擇放手,重傷的Fitzgerald順水流去,由一路追逐他們的印地安人手刃絕命。

 

  另外,《神鬼獵人》(The Revenant)對於「人」也藉由GlassFitzgeraldCaptainBridger分成了三大類──Glass是標準的意志堅強者(英雄),什麼都無法打倒他;Fitzgerald是為了己利而無所畏懼者,卑劣又頑強。GlassFitzgerald是一體兩面,同時也是兩個極端,他們的最終目的皆為「生存」,但一個願朝良善的方向、不主動與人為害;一個是只要自己好,走入地獄也在所不惜。而CaptainBridger則屬中庸,不好也不壞,依局勢而活,只是大部分的普通人。

 

  一月結束了,馬上就要迎接聽說極寒的過年。前些日子特別寒冷時,一碰冷水就想罵髒話,但想到李奧納多在冰天雪地裡掛著冷凍鼻涕的模樣,實在激勵我心,當下便感到溫暖多了──

 

  才怪,還是靠北邊的冷啊!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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