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y Own Private Adoration.

（＊楊紫瓊與甄子丹）

　　下雨的星期一，沒去上班，反而因為腳傷在家裡偷個閒，打了通電話給阿九，要他接我過去Antonio的店，不然在小小空間裡我會悶壞的。打開電視，看到甄子丹抱著楊紫瓊，兩人一起墜落懸崖，跌至水中，好不浪漫的一幕。

 　　門鈴一響，九哥來了，一跛一跛上前去開門。一打開門，阿九見到我就喊：「真是夭壽冷，要不是我夫君在這裡開店，我又怎麼會來？」阿九邊說邊推我進去。「妹子變跛腳了？」他問。

　　「就在辦公室撞到腳，本以為沒什麼，但越來越痛。」我把腳抬到阿九的膝蓋上，阿九仔細端詳那受傷的小腳拇趾道：「真夠白癡的，要小心吶！」語畢，他聽到我筆電傳來的歌聲，竟也情不自禁哼唱起來──

好多事情總是後來才看清楚　　　　然而我已經找不到來時的路

好多事情當時一點也不覺得苦　　　就算是苦我想我也不會在乎

　　「好懷念喔。」阿九有些感嘆。「妹子，我自己沖咖啡囉！」他熟練地從櫃櫥裡拿出杯子和咖啡粉，開始煮熱水。「《新流星蝴蝶劍》以現在來看，已經是不怎麼樣的電影，劇情也有很多破綻，但怎麼說……」

　　「就是小時候的記憶，抹也抹不掉。縱使現在看到不少缺失，可電影那時帶給你的感動就是那麼深，沒辦法說它不好。因為這已經不是好或不好可以定論的了。」我接續說。

　　阿九笑了笑，點點頭，「是呀，哥哥我不喜歡武俠片，這部應該算我唯一看過的吧。」

 　　嗶──

　　水滾了。阿九將水壺一傾，冒煙的水柱呼嚕呼嚕地往杯底狂奔。「楊紫瓊的高老大太性感了，我當時是因為這個貌美尤物才看得下去。」

　　我一聽大笑，「哥哥，你是想要成為像高老大那樣的女人吧？」

　　阿九努努嘴道：「是啊，又美又強，亮眼極了！孟星魂（梁朝偉）是沙豬主義作祟才看上那傻傻呆呆的小蝶（王祖賢）吧？」一提及「小蝶」，阿九翻了個白眼。他討厭小蝶那樣的女孩，更討厭名作小蝶的人，因為他那初戀劈腿的對象就叫小蝶。我猜他罵孟星魂或許也有幾分移情作用在其中。

　　「整部電影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幕，就是今早我看到電視播的那幕。」接過杯子，我啜飲了一口咖啡，靜靜聆聽窗外雨聲。

　　阿九嘆了口氣，坐到我身旁，緩緩說道：「癡呀，那個人不愛妳，卻讓妳掛意一輩子；妳不愛的那個人，卻深情到願意和妳一起死。」他身子突然一抖，「甄子丹的葉翔煞了我一輩子，到現在我還是覺得他非常非常非常可口！」阿九三八起來，情緒轉換之快，真讓人措手不及。經他這麼一提，我想起他兩三年前交過的一個男友，確是和丹哥有幾分神似，也是走陽光肌肉路線。但聽說和阿九分手後，就結婚生子去了。這不令人意外，因為那個不知道是排到「第幾個前的前男友」喜歡的不只是男人。

　　「喔，所以現在還是放不下那個和甄子丹頗像的男人囉？」我戳了戳阿九的臂膀。

　　阿九挑挑眉道：「偶爾還是有約出來見面。」他喝了一口咖啡。「妹啊，其實我不覺得《新流星蝴蝶劍》是武俠片耶，它到底還是一部愛情電影。」

　　「嗯？阿九先生請說，小徒不懂。」我作揖說道。帶有韻律感的雨聲滴滴答答地打在遮雨棚上，聽著聽著竟有點睏了。

　　「我還記得有一幕，蠻明顯的一個『隱喻』引出了高老大的心聲。就是葉翔受傷，高老大替他包紮，他對高老大不是告白了麼？」

　　我點點頭：「算是告白。不過對女人來說，需要更清楚地講：『我愛的是妳』，更能抓住我們的心。」

　　阿九扯扯嘴角，挑起一邊眉毛：「問題不是在這裡，是在『人』！如果今天是妳不喜歡的男人對妳說這樣的話，妳早就一巴掌甩過去；但如果是現在那個和妳在曖昧中的什麼足球先生對妳說那番話，妳肯定感動到不行，整個人還巴上他了吧？」

　　不愧是阿九，把我看得好透徹（可聽說我很容易被看穿就是）。「也沒有在曖昧呀。」我不怎麼敢找他。既然他有我手機號碼，要是真正對我有意思，為什麼不打給我約我出來？

　　「所以囉，就像葉翔對高老大說的，要是他今天是孟星魂，她才不會如此無情地回覆呢。之後鏡頭就隨著高老大的腳步帶到一副對聯──緣屬天定，份乃人為。」

　　「緣屬天定，份乃人為。」我覆念了一遍，頗具意境的。「果真是癡呀，這部電影中的愛情雖有缺憾，但那份癡卻圓滿了一切。」

　　「嗯，高老大還算是幸福的，畢竟有個男人那麼愛她，願意和她一起投崖投水呢。可是，愛人與被愛到底哪個才幸運，這卻永遠說不準。」阿九又輕輕嘆了一口氣，「感概唷，天下人哪一個不癡呢？這癡的對象不一定是人，可能事或物。但若在愛情裡癡迷了，那是比什麼都還難救的。」

　　忽地，我手機鈴聲響起。

　　「足球先生？」阿九問。

　　我看了阿九一眼，滑了接聽鍵，心跳得有些快。他說，看到我的臉書上寫道今天沒去上班，有些著急，所以打電話來問候。雖然聽到有些詫異，沒想他這麼關切我，但因害怕再次跌跤，所以我這次把持得很緊，只是淡淡地回他謝謝關心，他也乾笑幾聲便說再見。

　　掛上電話的那刻，後腦勺一股熱燙感猛烈襲來。「死阿九！你打我幹嘛啦？」

　　「就打妳這癡女子，如果人家對妳好就不要拒他人於千里之外。切記──緣屬天定，份乃人為。再好的緣，若不盡份，都將散盡；再薄的緣，拚命盡份，定會結果。曉不曉得呀妳？」阿九推壓著我的鼻頭，「這豬小妹！」

　　我推開阿九的手，「煩耶，我有點睏想睡覺，哥哥你在這裡玩個電腦看個電視，等中午再叫我起床，帶我去Antonio那裡吃飯。」我站起身，就往床上滾去。阿九搖了搖頭，隨手拿起書架上的書翻來看。

　　腦中又響起《新流星蝴蝶劍》的主題曲《愛似流星》，楊紫瓊的嗓音唱著－－

如果失去是苦　你還怕不怕付出

如果墜落是苦　你還要不要幸福

如果迷亂是苦　再開始還是結束

如果追求是苦　這是堅強還是執迷不悟

　　那就，執迷不悟吧。

　　窗外雨聲淅淅瀝瀝，晨夢香甜。

＊延伸閱讀：潮流興懷舊之楊紫瓊電影系列（七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