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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老與死亡,到底哪樣東西比較可怕?個人認為是「衰老」。「死亡」會帶走一切,同時也會帶走希望與欲望;『衰老』同樣也會帶走一切,但她卻不會帶走希望與欲望,反而會更加深希望與欲望,讓人更想要往那無底深淵墜入、墜入,再墜入,不回頭也好,永劫不復也罷。就是因為『衰老』才加深了對所有事物的渴求,尤其對「性」,甚或對「愛」。拼命追求的目的不是為了哀悼,而是為了留住己身光采,記住自己曾經閃耀的光芒。

 

  《維納斯》(Venus)裡,可以看見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先生欲追求青春少女的心。或許有人認為他不過是個老不修罷了。但電影裡,彼得奧圖所飾演的莫里斯卻將這種渴求的層次,透過他精準的演繹,提升至一種優美而悽愴之境界。你看得出他想要,但卻仍有分寸地克制自己那樣翻騰卻又失望的心情。他奉那女孩為寶物,喊她作維納斯,他無條件地對她好,只為換求一種青春的熱情與激昂。

 

  【老人的性與愛】

  在我這個年紀,對於所有事物去嘗試都是出自於『好奇』;對白髮蒼蒼的老人家們而言,則是出自於『找尋』。有人思考過,老年人的性慾與愛慾嗎?

 

  日本作家川端康成晚期多描寫老人心理,有不少談及老年人對於性與愛之想望作品,如小說《山之音》、《睡美人》等。《山之音》曾於1954年被搬上大銀幕,由原節子、上原謙及山村聰主演,描寫年逾花甲的公公對於媳婦若隱若現的疼愛與呵護。另一作家,谷崎潤一郎寫作持續不輟的晚年也創作了不少有關老人性慾之作,例如《鍵》、《瘋癲老人日記》等。

 

  年華逝去,歲月在臉上刻畫痕跡,身體機能隨著時光一點一滴消失殆盡,但當美好的事物呈現眼前時,仍會想要抓住它。儘管是曇花一現,卻讓人覺得擁有了那瞬間等於擁抱了永遠的美好。

 

  莫里斯甘願為潔茜付出,不是為了想要擁有那青春美好的肉體(但如果或許他還能的話,他應該是想要的)。而是潔茜帶給他回到過去的感覺,和她在一起,他沉浸在夢裡,夢裡的他外表雖不如年輕時強壯英俊,但他的心、四周的氛圍是如昔那樣不變,充滿活力與雀躍。

 

  他對潔茜輕輕說出,「我愛妳」,不是虛情假意,而是真情呼喚。潔茜帶給他無與倫比的歡愉,比肉體更甚的,精神方面的支持與動力。他當然清楚潔茜不會愛上他,但他只盼她多逗留於在自己身畔一些時間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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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女孩】

  如片中主角莫里斯所說,對大多數的男人而言,世上最美的事物便是女人的身體。是的,莫里斯是個男人,還是個老男人,他對潔茜的崇拜,是基於動物本身最原始的渴望──對異性的崇拜、對青春的崇拜,他熱愛著,從小到大,從年輕到老年,從老年到迎接最後一刻的來臨,他都還是迷戀著女人的身體,或者說青春的女體。

 

  青春、女體,這兩個於他老年生活最嚮往的元素,在潔茜身上無一沒有。潔茜備齊了這些老莫里斯最渴望的、最眷戀的。但老莫里斯很清楚,自己已經不行,他只能透過一些肢體碰觸,或是言語、行動等來關切潔茜。他是想要她的,但他更崇拜她。保持著『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』的心態,他接近潔茜。或許他對她有著性幻想,但礙於本身身體狀況以及潔茜的態度,他無法更進一步。抽離掉對「性」的遐念,也能說莫里斯將對潔茜的崇拜置高於『精神層面』不為過吧。

 

  就是看在莫里斯的確真心對待自己,充滿善意地對待自己,潔茜才跑回莫里斯的家。爾後照顧莫里斯,一半出自於補償,莫里斯先前對她那麼好,她得還莫里斯人情債;另一半出自於心甘情願,面對這樣崇拜自己的男人,她多少也受了感動。試想,潔茜先前遇到的男人拋棄了她,不是真心對待她,這樣對比之下,莫里斯顯得可愛且令人感動多了,不是嗎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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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【惆悵的圓滿】

  本片裡有句台詞,出自莫里斯之口──「維納斯為凡人創造愛和慾望,但常導致愚蠢和絕望。這是男人的老毛病。

 

  他喚潔茜作維納斯,因為潔茜帶給莫里斯久違的愛和慾望。莫里斯太久沒感受到這樣甜蜜的感覺(或說自身的幻覺?),但他也明白對潔茜的愛與慾望將會走向愚蠢和絕望。但潔茜終究不是真正的維納斯,最後莫里斯不但沒有絕望,還心滿意足地步入天堂。

 

  結尾滿溢著『惆悵的圓滿』之感。對莫里斯的摯友伊恩而言,是來不及說不出口的惆悵;對潔茜而言,是來不及有更多相處的惆悵,嗄然停止於莫里斯欲開口的瞬間。但這結局的的確確是畫了個滿圓,對莫里斯而言,他是幸福的,最後一秒與他最喜愛最崇拜的維納斯一起。夫復何求?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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